灵狐工作室

灵狐工作室（二）心之声，她的主题曲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一）
  “是同伴呢，真是稀奇……”银发少女起身，舒展了下筋骨，双手背在后面，走到晴幽雪面前，“我想，这也算一种团圆吧……幸会了，兔砸!”
  白灵转身，快步走回椅子前坐下，胳膊搭着椅背，二郎腿翘的老高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  “让我猜猜，你们来，不会只是来打招呼，表示一下对我这个＇老人家＇的慰问的，对吧？”
  “是……这确实……抱歉，我不是存心来找茬的……也不想麻烦你，但这确实是迫不得已……”晴幽雪惊讶的发现自己一时竟无法表达准确意思了。她能做什么？难道直接了当请她去“拯救世界”？不被赶出去才怪!那要怎么说？设个圈把她往里套？跟狐狸耍阴的，怎么想都不可能吧!
  “其实……你可能已经知道了……”虽然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，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，震的胸闷。她装作不要紧的样子，捋了捋粉色的长发，隐约能看见白色的耳朵。
  “你也是来劝我回去的？”
  “哎？”被猜中心思的晴幽雪有点蒙，但心里确是瞬间舒坦了许多。
  “呵……你正好是第五十个来劝我的人……自我介绍一下，我现在的名字叫白灵……”白灵笑着闭上眼，摇了摇头，“让我来简化下你我即将进行的谈话内容吧……你会给我解释一通，说些好像我不去就会世界末日一样的话，然后我会告诉你绝对不可能，最后送你离开，等着你后面那位进来再把话重复一遍……”
  “又或者……我可以从此闭门谢客……”白灵歪了下头，看向晴幽雪的身后……
  短暂的沉默后，愣神的兔子似乎找到了重点。
  “我后面那个？我后面有……”转身的瞬间，又对上一双眼眸，把她再次下了一跳。
  “真烦人，又来!干嘛老从别人身后突然冒出来!”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。
  “失礼了……真是抱歉……”紫发少女从门的阴影中渐渐露出全貌，“我是狼族使者染曦，隐世出身，可以进来吗，外面还是挺冷的……”
  白灵做了个进来的手势。
  “多谢，既然您已经知道当下的情况有多危机，为何不愿和我们回去？”
  “我一百年前就放弃人类了……”白灵低下头，微微叹了口气，“作为宇宙中相对年轻的种族之一，不知天高地厚，狂妄自大，妄想改变宇宙规律……我曾经为了救这个种族放弃了安宁的生活，放弃无上的地位。为了弥补他们犯下招惹四维神的过错，偷窃空间之石，劈开维度链接，在三维建立种族……”
  “他们怎么回报我的？风平浪静后就开始屠杀妖族，发动战争。我不想和他们对抗，带妖族隐居山林，却又出了猎妖师这么个没良心的职业……十年前……他们为了制造生化武器，抓我们做实验，抽干我的灵力……”她的情绪波动有些明显，说到最后已经有了咆哮的意味，然后戛然而止，“呼……然后……看吧……我成了这副鬼样子……”
  “抱歉，我们不想戳你的痛处……”染曦试探性地走到白灵桌前，“只是如果裂缝闭合，不仅是人类，妖族也必定被视为病毒灭门……”
  “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，斗了几百年了，我已经很累了……”白灵转过身去，发呆似的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。
  “你知道吗，每次战争，我都目睹无数妖族被杀，我呕心沥血创造的新种族，一次次濒临灭绝……我都觉得……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……就好像……你用尽一生去实现的理想，一次次崩塌……存在的意义也就随之消失了……”又是一次深呼吸，“别把我再卷进去了，我即已为人，但求能安稳度过一生，生死自有天定……真的……这早就不是我能管的了……”
  “天……说真的……别这样想，都过去了啊……”晴幽雪也凑了上来，“你真的……真的不想想你的族群吗，你既然在乎我们，又为何要放弃我们……”
  “求你……救救……我们……”
  听到这句的白灵突然心头一震，瞳孔瞬间缩成一条细线……
  该死的……不要再来了……
  她又一次记起了第一战时的画面……那只叫珍珠的黑狐妖，她的第一个追随者，她修炼最刻苦的学生，才刚修得人形。前一刻还在向她炫耀，得意的很，后一刻就在突然出现的四维神兽面前软弱无力。
  她还记得那只虎一般的巨型动物一口把珍珠叼在嘴里，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她竖起的狐耳里。
  在那动物的牙缝间，她能看到满身污血的珍珠，表情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，还有那句微弱的……
  “求你……救救……我们……”
  ……
  “灵儿？小灵儿？”
  晴幽雪把手在发愣的白灵眼前晃着，直到她回过神……
  “多谢你给我的新称号……但我们好像没有熟到那种程度……”白灵扒开她的手，没好气地说道，“二位请回吧……恕我不送……”
  “喂!你就这么冷血啊？！……”晴幽雪想要上前，却被染曦伸手挡住。
  “打扰了，告辞……”染曦转身走出门外。
  “哎！你……”晴幽雪不得不跟着出了门。
  白灵靠在椅背上，愣愣的望着敞开的门。扪心自问，她真的有点动摇了，看似强大冷酷的内心，其实脆弱的不堪一击……
  “如果你们能体会我经历过的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二）
  难得的失眠……
  白灵几乎是一宿没睡，她花了十几年试图抹去的记忆，现在重新掌控了她的思维。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，却还硬撑着，天一亮就往学校赶，希望繁忙的学业可以帮她暂时忘掉这些。
  “灵……诶？你这臭脸是什么情况。”刚想和她打招呼的男生看见她那带霜一般的死人脸，顿时停了下来，虽然她平时一直都是这副表情，但还是感觉不对劲。
  “学校图书馆开了吗？……”
  “开……开了……”
  “行了，你可以滚了……”
  “？！”
  留下仿佛受了打击的男同学，白灵径直走进图书馆。那些自认为朝九晚五是健康标准的“好学生”是绝不会一大早来到学校的，难得的清静，正是看书的好时机……
  “拉尔……”
  “早啊，灵姐！”虚拟人物的影像在图书馆上方，“又来看书啊！”
  “嗯……你有老版的《山海经》吗？”
  “三楼第二排第三列的书柜里”拉尔给白灵看了图书馆的构造图，“话说，那种实体书很久以前就无人问津了，怎么会想起来看那个？”
  “没什么……只是感兴趣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三）
  白灵趴在桌子上，无视已经炸开锅的教室，翻动着发黄的书页。
  “行了，都消停会儿吧！”班主任带着招牌式的表情走进教室，白灵刚换来的同桌拍了拍她，示意她把书收下去。
  “喂！老师来了啊！”
  她撇了一眼那个亚麻发色的女生，夹好书签把书放在了一边。
  “那个……我叫青尧……你的新同桌来着……我那个……”
  青尧的话被班主任的喊声直接打断，所有同学几乎同时看向门口。
  紫发的少女走进来，冲白灵这边笑了笑……
  “染曦？！”白灵瞬间直起了身子，她对这只老狼的阴魂不散心里五味杂陈。有惊讶，有反感，甚至还有……
  那么一点高兴？
  为什么？为她和那只兔子成功唤起自己最痛苦的记忆，导致她今天精神恍惚吗？
  “这是海英中学新转来的高材生……”
  “我叫染曦，请多关照！”染曦向班里的所有学生鞠了一躬，眼神确始终没有离开白灵的座位。
  “不愧是海英的学生，气质就是不一样啊！”
  “学霸，学霸……”
  “长的也很好看唉！”
  “……”
  班里的议论声再次让白灵感到烦躁……
  不行……一定得离她远点……
  “新同学……你就坐在白灵的后面吧……”
  “我去……”白灵无奈的低下头，扶额，自言自语着，“怕什么来什么……”
  “下课后来找我吧……”染曦经过她身边时轻声说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四）
  到不如说是那老狼自己找上门来的……
  虽已尽力避开，但她还是在空旷的操场上撞见了染曦……
  “阴魂不散……”
  “这叫友谊长存!”染曦嘴角微微上扬，合上手中的书，对白灵眨了下右眼……
  “呵……是啊……真是＇好久不见＇啊……”白灵冷笑一声，
拍拍灰坐在了染曦旁边，瞟了一眼她手中的书“怎的，你也在看《山海经》？”
  “嗯……可惜电子版的不全面，这纸质书看得眼都疼……”
  “你看这东西干嘛……”
  “了解我们要面临的是什么……”
  “你还想劝我？”
  “你也不会听吧……”
  “……”
 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，让局面变得有些尴尬……
  染曦打破了沉默……
  “可能不深刻，但我想……我能理解你的感受……”染曦歪头看向白灵，“绝望的滋味……”
  “……”
  “作为隐世本土居民，我从小就受到各种残酷的训练，为了生存，我们每天都在同命运做斗争……”
   一把折扇不知从哪抽出，染曦把它放在手中轻轻抚摸着……
  “想要走出隐世，就得证明自己……证明自己……强大到能够独自活下来……”
  “我记得……我那个时候好像还是只会皮毛法术的小狼崽，就拿着这把父母给的扇子，和一把不算锋利的刀，只身进入修罗界……那个让无数人绝望的修罗界……”
  “当我遇到第一个人时，一把匕首精准地穿透了我的左肩……是的……我第一次……尝到绝望的味道……没人会来救我……没人知道我是英雄还是懦夫……”
  “我也记不清，是怎么再站起身的，我只记得，我选择了直面痛苦，我的耳朵一直在嗡嗡响，视线模糊得很，血倒灌进嘴里，又腥又咸……不得不说，下定决心真的很难，但既然难逃一死，为何……不拼一把呢……”
  她又去看白灵的表情，对方确似乎有意把脸别过去……
  “结果呢……”白灵小声问了一句。
  “明摆着呢吧……不然在这跟你说话的是谁啊……”
  又是一阵沉默，她看见白灵双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，额头靠在大拇指的位置。
  “有时候……闭上眼，我总感觉像被推下深渊一样……一直……往下掉……看不见一点光亮，伸手，什么也抓不到……”白灵犹豫了许久，终于开了口……
  “哈哈……呼……”染曦轻笑几声，来了个深呼吸，拍了拍白灵的肩膀，“不过是……绝望而已……若我都能走出来……你还怕什么……”
  “我……真的不知道……”
  “不要紧的，你的族人，你的朋友，我们所有人，都会在那深渊的下方……伸手接住你……无论付出什么代价……都不会……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……”
  气氛的第三次沉寂，染曦能明显的感觉到白灵的呼吸有些困难，是因为情绪激动吗？
  “嘿，我小时候训练的时候，读过你的一些话，是你在第一战的时候说的吧，有些，已经领导妖族的信仰几千年了呢！”
  白灵终于撇过脸，用一种相对平淡的眼神看着她。
  还是能看出动心的迹象的……
  “我记得，你说痛苦就像无边的海，我们都只是风浪中摇摆不定的船，但愿我们总有一天都会上岸，阳光璀璨，春暖花开……”
  “噗……”白灵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  “好笑吗？你自己说的唉!”
  “哪个成功人士随便编也能变出这种心得体会吧！鼓舞士气而已，真信啊傻蛋!”白灵抢过扇子在染曦头顶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。
  “是啊，但是……在当时，有多少妖和人类因为这句话，愿意为你冲锋陷阵……真是船啊，而且这贼船还不小哩!”
  “……”
  “那么……”染曦起身，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，“恕我冒昧，既然上了这船，我申请，能站在你大副的位置!”
  “哇!你果然是在隐世被人打傻了吧！”
  “不……这样的话，或许我能在你以后的行动时提供必要的帮助，比如……帮你找回法力什么的……”
  “法力!？”白灵听到后几乎是跳起来，然后才意识到自己高冷形象的崩塌。
  “无论如何……请把你的主题曲唱下去……总有一天世界会听到……总有一天……人类会欣赏……”
  风起，染曦转身离开，三步便又停下来右手握拳，右臂伸直，最后拳头放在左胸口。
  “生生不息，辉煌永存……”